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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节(1 / 2)





  江月年低头看他,发丝带来一缕清风。

  “我的名字——”

  龙人青年微微蹙眉,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般抬眸与她对视。金黄竖瞳里流动着汹涌暗潮,有无穷尽的苦楚与折磨、难以言说的恐惧与忐忑,与此同时,也有着挣脱一切束缚的决意:“是陆沉。”

  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曾经的名字。

  曾经的他对一切失去希望,无比厌恶着被改造成不伦不类怪物的自己,连使用原本的姓名,都会觉得是一种玷污。

  可此时此刻,少女身上甜甜的淡香轻拂鼻尖,笼罩在身旁的不再是浓烈血腥味;明晃晃的灯光头一回不那么冰冷刺眼,而是带了点难以察觉的暖意,直直照射进心底。

  以及,已经很久没有人愿意拍拍他肩膀,对经受了不知道多少折磨与煎熬的自己说一句,你辛苦了。

  ……像他曾经为数不多的朋友们会做的那样。

  青年忽然觉得,好像一切还没有变得那么糟糕。

  江月年的眼睛倏地亮起来,像得到糖果的小孩。

  “很好听的名字啊!那我们几天后再见啦。”

  她笑得不加掩饰,声音脆泠泠,欢快又活泼地念出那两个字:“陆沉。”

  *

  慈善演出已经结束了半个小时。

  秦宴独自站在场地正门,抬眼看着门外一片漆黑夜色。黑压压的景色是说不清的压抑阴沉,化成一团沉甸甸的墨,狠狠跌落在他心底。

  这是少年第一次奔赴与他人的约定。他不懂得人际交往的窍门,只能笨拙地早早起床,在约定见面的一个小时前就赶到这里。

  那时的他甚至想好了台词,等江月年出现,就佯装无所谓地轻描淡写一句:“没关系,我也刚刚到。”

  然而这句话终究没能说出口。

  他自始至终没有见到江月年的身影。

  她是十分认真的性子,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,才导致没办法赶来。

  秦宴担心她遭遇了什么意外,更怕她在那之后匆匆赶来,却找不见他的踪迹。

  于是等舞台灯光熄灭、观众与工作人员尽数离去,他还站在原地固执地等一个影子。

  夏天的夜晚燥热难耐,偏偏前几天又下了几场大雨,在闷热之余,空气里又多了几分凉丝丝的冷气。他廉价的白衬衣粗糙单薄,在徐徐吹来的冷风下不堪一击,寒气一股脑地钻进皮肤,让秦宴抿起苍白薄唇。

  他不知道等了多久,身后猝不及防响起一道声音。

  不是期望中的女孩声线,而是痞气十足、不怀好意的男声:“哎哟,这不是秦宴吗?怎么一直站在这里,难道在等人?”

  这声音里满是嘲弄与鄙夷,秦宴下意识攥紧衣摆,面无表情地转头。

  是那群经常来找茬的小混混。

  身上是清一色的烟味,大概是趁表演结束,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一起抽烟。

  “这都结束多久了,居然还在等。要我说啊,你就是被放鸽子啰。”

  其中一个小平头乐不可支地笑起来:“被人甩了也不知道,居然这么白痴地一直在这儿等——怎么,那是你喜欢的妹子啊?”

  身旁的人笑得更欢,紧接着便是七嘴八舌的讨论:“不是吧,他也会有喜欢的人?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,谁能看上他啊,难怪被放鸽子,求你别祸害人家女孩儿了。”

  “不过话说回来,哪家姑娘这么惨啊,居然被神经病给盯上。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人就发了病,那女孩绝对被吓个半死。”

  几人说得尖酸恶毒,秦宴却一直保持着无动于衷的模样,看向他们的眼神冷得像铁,仿佛在注视下水道里无关痛痒的小虫。

  小平头被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激得怒从心起,狠狠啧了一声:“能约他出来,我估计那妹子也不怎么样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,人以群——”

  这句话没说完,小平头就被人猛地抓过衣领。

  秦宴一改之前淡漠冷然的态度,黑瞳里映出几分刀锋般凛冽的光。这眼神狠得不像话,额前凌乱的碎发遮掩住大半光点,少年人上挑的细长眼眸幽深狠戾,如刃如刀。

  不像人类的眼睛。

  倒像是冬天寒意刺骨的漆黑湖泊。

  小平头被吓得怔愣在原地,身旁的几个哥们看不见他眼神,吵吵嚷嚷地叫开:“你干嘛呢?找死?”

  于是又是一番和往常没什么两样的混乱殴打,小混混们的进攻是毫无章法的野路子,虽然混乱,却带了股毫不留情的狠劲,打在身上生生地疼。

  但秦宴比他们更狠、更快。

  他的狠辣像是被刻在了骨子里,动作迅捷得如同某种野兽,纵使以一敌多、满身伤痕,居然也能稳稳地不占下风,倒是好几个小混混被吓得后退几步,没过多久,就以“不想仗着人多欺负人”的借口仓皇离去。

  但无论如何,他还是受伤最厉害的那个。

  那群成天无所事事的青年的确惹人厌烦,但他们说得不错。

  怪物,神经病,不看看你自己什么德行。

  与他定下约定的人,应该不会再来了。

  被拳头砸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,有人在打架时狠狠踹了他的膝盖,摔倒在地时,皮肤被大片地磨出了血。

  可他对一切疼痛都好似没有知觉,唯一的感受,只有心底空空落落,像是被挖去一块。